我们在去罗雀镇的路上,穆木说道,“刘市长能答应我的要求,其实跟我面子关系不大,最主要的他也想彻底整治整治罗雀这帮乌七八糟的人了。官商勾结,祸害罗雀的自然环境,污染了水源、农田、空气、老百姓的心肺、婴幼儿的成长,最重要的,这种牺牲原生态带来的GDP暴增是最粗狂、最低端的,将来再想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刘市长的意思是宁可发展的慢一点,当届政府领导少获几次荣誉也要为当地环境、老百姓做出长远打算,不能在这当几年官,自己赚个盆满钵满,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以后受苦的还是当地的老百姓,他们是这里世世代代生存的人,辈辈都要遭殃。”
这些大道理我虽然也懂,但在过去从没有认真的考虑过,总感觉这些大事跟我无关,但听穆木现在一讲,我骨子里的正义感还真被带动了,“就是,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就该全关进去。”
“不好办啊,总得有人干活。诱-惑太多了,谁到那个位置也都差不多。这次让张洺越过来,我得先好好敲打敲打,看看他能不能对罗雀现状有所帮助。”
到了目的地后,穆木将车停下,指着前面的一个村牌坊说道,“这就是我的老家,张家村。十几年前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样子让他们看看。”
“当时你也被人欺负了吗?”
我着急问道。
“跟你如出一辙,我也是被村长儿子欺负。不过他现在是我的好兄弟了,自己开了餐饮集团,算是金元餐饮界的名人了,手里有两家四星级酒店和三家主题高端餐厅,牛气着呢。”
外面看起来风平浪静,走进村里才发现这里已经嘈杂一片,到处都是挖掘机、铲车、吊车、啄木鸟,一排排的平房院子被推倒,街上尘土飞扬、机器轰鸣。村部已经改成了村居改造临时指挥部,里面的大院里停了不少豪车,保时捷卡宴、奥迪Q7、酷路泽什么的,“看看这帮小子在干啥。”
穆木带我蹑手蹑脚的朝办公室走去,大老远就听到嘈杂的呐喊声,“开,开他,开他。”
隔着窗子,我看到里面有六七个人,三人坐在桌前打牌,剩下的都围在四周看。穆木推门而入,那帮人蹭一下就站起来了,我看到桌上摆了三堆红钞,每个人身前怎么也得有三四万,这筹码是真高啊。
穆木进去前还蛮和善的,但进了屋里就不是一个人了,他阔步上去一脚就将桌子踹翻了,上面的钱、扑克、茶杯、烟灰缸撒了一地,紧接着,他拿起墙上挂的一个橡胶棍对着这帮人就是一顿疯狂的轰打,这帮人像见到死神一样吓得跪趴在地,根本不敢还手,双臂护着脑袋,任由穆木那么打着,我站在门口都吓傻了,万没想到他会如此“残暴”,这也太狠了,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意思,打的地上那几个小子哀嚎不断,鲜血四溅。
终于,在他们几近昏厥的时候,穆木将手里已经染红了的橡胶棍丢在地上,慢条斯理的点了颗烟,指着他们说道,“我说过不止一次,在我的公司不允许存在聚赌的现象,见一次我打一次,超过两次,立马开除。”
话落,他一把将地上一个人高马大、四方脸,看起来蛮敦厚的小子拽了起来,“王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臭毛病就是改不掉是吧?有点钱就得瑟,你是这里的总负责人,你不在现场盯着,你带着几个管事的都在这赌博,工地出了事怎么办?”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戴安全帽的工人,大声喊道,“老总、老总,不好了,有个钉子户老头趁我们不注意故意往拆迁房里藏,我们的工程车没注意,房子已经推倒了。”
呼!
听到这话,我的心都跳都嗓子眼了,怎么还有人故意往危房里钻呢?不想活了还是另有隐情?
穆木骂了一声“草”,便着急奔了出去,他身后那些手下也着急爬起身,尽管被打的遍体鳞伤、晕头转向,但还是竭力的往事发现场跑,从他们慌张的脸上就可以看出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我也快步跟上,此时街巷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老百姓,他们将那边的几个大型工程车团团围住,手里拿着棍棒,拿着手机录像,大声呼唤着什么。
看起来真是出大事了,这种拆迁问题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所有地产公司都知道村居改造是最赚钱的,只要对付好村书记,私底下达成某种交易,就可以从村民土地中谋取巨额利润,但真正敢接触村居改造项目的地产公司却寥寥无几。
最大的担忧就是房屋赔偿的问题,有一个钉子户站出来闹,全村人都会观望,如果地产商不答应条件,钉子户逼急了什么事都可能干出,在吊车上上吊、在屋顶上坠落、钻铲车底下被碾压、往自己和工程车上泼汽油等等奇葩现象屡见不鲜,这已经是全国性的问题了。
太多的城中村随着社会的发展、城市现代化的建设要求,都需要推陈出新,建设新楼房、新家园。
可这么多年了,国家也没有一个相对合理的政策来约束和规范村居改造工程,这个也确实没办法一概而论,毕竟地域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京城一个四合院价值几千万上亿,我们这边镇子上的四合院也就是二三十万。
政策的模糊导致了开发商的自主决断会有很大概率出现混乱,有的相对富裕的人不会太在意赔偿金,有的则牵扯公务工作,不想去扯皮,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去闹。
但还有很多一辈子蜗居在村里,就指望这房子传承子孙的人,一套四合院原本可以传三四代人的,可开发商过去直接就给推倒,赔偿个三四十万,还不够去城里买套房子的,他们怎么可能同意呢?
何况去城里住,还牵扯物业、取暖等费用,这些花销对掰着手指过日子的穷老百姓来说可是巨大的压力。
如果不答应他们额外的要求,工程就无法顺利进展,耽误了工期,开发商一天的费用就是几万几十万那种,谁拖得起?
可如果答应了个别人的要求,那村里其他旁观的人就会一哄而上,定是会要求全部提升赔偿额度。
现在经济萧条,地产虽然还算暴力行业,但相比前几年早已衰退了不少,地产商稍微不注意就得自己掉坑里,每年欠银行的利息就压的喘不过气,万一房子盖好后回笼资金慢,一个市值几亿、十几亿的地产公司说倒立马就倒。
这种事非常微妙,我从穆木慌张的眼神中也看得出,他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时也有些头疼。
“领导来了,领导来了。”
几个包工头看到王涛后,着急扑过来喊道,“老板,老板,你看这事怎么弄啊,这帮老百姓在我铲车铲子里不出来,这活没法干了。”
王涛不耐烦的摆摆手,“都让开。”
穆木第一时间冲进了危房中,这间偏房被推倒了大半,但房梁上的楼板还摇摇欲坠,看起来非常危险,没人敢靠近。
王涛也着急跟了过去,我见此状,感觉如果不跟上会显得很不仗义,长舒口气也钻进了石碓中。
果然,在房屋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身子已经埋了一半的老人,看上去得六十多岁了,满头白发,精神可能有点问题,双腿已经被石板死死压住,看到我们后反而咧着嘴笑。
“叫人来搬,抓紧救人!”
穆木大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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