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宾馆

一整晚叶然然就跟杨天磊漫无目的地聊着，跟他在一起呆了这么久，她才真真正正从里到外了解他这个人。明白这些年他的每一次遭遇。到后来她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了，只记得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杨天磊的怀里，等醒过来几乎日上三杆了，而且还是在个陌生的房间里，阳光透过薄薄的纱质窗帘照了进来，显得朦朦胧胧的。

叶然然从温软的大床上坐了起来，打着哈欠用力伸了个懒腰。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却有着一种熟悉的味道。她迟疑地从床上下来，脚下是软软的地毯，踩上去象踩在棉花上。这间卧室装修得很精致，不应该是客房，而且从房间位置来看，应该是主卧才对。

叶然然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看看墙边那排衣橱，她走过去悄悄拉开一条缝，从缝隙里露出来的衣物给了她答案——这卧室是杨天磊的！她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又上了他的床。这说法不正确，应该是占了他的床。就算她睡得再死，也不会对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自己在杨天磊的房间里，那他又在哪儿呢？想着她拿起衣架上的外衣打开门走出去。

走下楼梯，平叔和陈医生都在客厅里坐着，陈医生在看书，平叔自己弄了盒扑克牌似乎在算着什么。

“然然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平叔看到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已经很晚了。”叶然然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都快九点了，她还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过，问：“杨天磊呢？”

平叔笑着说：“怎么一不见人就问？还真是如胶似漆啊！”

叶然然涨红了脸，平叔这是用的什么形容词啊！今天见到的平叔总觉得怪怪的，那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就象……象是公公看儿媳的眼神。

“怎么样？”平叔神秘地问：“昨晚跟天磊过得还开心吧？”

怎么看平叔怎么一副八婆的样子，叶然然更加不习惯了，不安地扭扭身子说：“挺开心的！”他们从来没有这样随心所欲地畅所欲言过。

平叔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看看平叔的妙计果然管用吧？这出好戏可都是平叔煞费苦心导出来的！”不忘了自夸一下。

叶然然虽然对于这种近乎惊吓的惊喜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平叔也确实是用心良苦，于是感激地说：“谢谢平叔！不过下次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方法？能见到杨天磊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平叔也不用骗我来吧？”

“啊？”平叔觉得两个人谈话似乎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问：“然然不是说昨晚的事吗？”

“是啊？”叶然然也奇怪了，难道除了昨晚还有别的事吗？

坐在一旁的陈医生终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对平叔说：“平叔，哪有你所说的好戏啊。昨晚我看见天磊在客房睡的。”

“什么？”平叔又惊又怒，大声说：“这个臭小子！我为了给他创造机会特意把客房给锁起来的，他是怎么进去的？”

“保险柜他都照开，那种锁还能难得住他？”陈医生笑着说。

“真是！”平叔懊恼地说：“我真该拿钉子把客房封起来！”

“平叔，你……”叶然然终于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难怪她会在杨天磊的房间里，原来这都是平叔安排的，震惊地都忘了害羞。

“这有什么？”平叔反而不以为然地说：“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平叔，你说什么哪？”叶然然有种想尖叫的冲动。

“上次你们不是去宾馆开房间了吗？”平叔看得倒是很平淡：“现在的年轻人大胆开放，这种事很正常啦。平叔又不是老脑筋，然然不用藏着腋着。”

叶然然觉得百口莫辩了，终于知道窦娥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也不足于抵消心中的委屈，心急地解释：“平叔，我们什么也没有啦！那天我喝醉了，吐得身上到处都是，杨天磊是帮我把脏衣服脱下来，让人家帮忙洗一洗了。”

什么叫越描越黑，就是这样。本来问心无愧的话说出来之后，连叶然然自己都觉得怎么那么诡异暧昧。所以就看见平叔笑得很得意，而陈医生实在忍不住了，又怕笑出声来让然然脸上挂不住，于是就把书盖在脸上，不过从他颤抖的肩头也猜得出他快笑到肚子抽筋了。

叶然然又羞又急，直恨自己的口才这么笨拙，又气平叔耍奸骗她，气恼地扭身不再看他。

平叔知道她容易害羞，赶紧收起笑容，哄她：“好了，平叔不笑了，然然别生气。平叔不是说过没关系吗？别说你跟天磊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平叔也可以理解的。”

平叔这哪里是劝她，分明是嫌她的尴尬还不够。叶然然简直快羞得无地自容了，站起来就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她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叶然然犹豫的时候，门铃响了，她觉得好象一下见到了救星拉她摆脱尴尬，于是就赶紧跑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叶然然就后悔了。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肖悦欣，他也一直喜欢这叶然然。

“你？！”肖悦欣吃惊地瞪大眼，忘了控制音量，几乎是尖叫地：“你怎么在这里？杨天磊呢？”一副妻子撞见丈夫外遇的兴师问罪状。

叶然然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这时平叔走了过来，客气地说：“肖小姐，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这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大小姐他怎么也看不惯，即使是逢场作戏他也提不起热情。

“我过来给四叔拜年。杨天磊在吗？四叔在吗？”肖悦欣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好象回自己家一样旁若无人地从两个人的面前走过去。平叔只是这里的管家，而自己将来是这里的女主人，没必要给他留面子。

平叔心里独自生闷气，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给他过脸色看，就是会长也一直把他当老大哥尊敬，这个鼻孔朝天不知轻重的黄毛丫头居然跟他端起架子来，他恨不得当场替她父母好好管教管教。

叶然然看着平叔的脸色都变了，紧张地拉住他的手。为这种无礼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平叔也明白现在还不能闹翻脸，会坏会长和天磊的事，于是强压下怒火，不冷不热地说“天磊和会长一早就出去了。过年了，天磊有更多的地方要去走动走动，可不是闲吃饭的。”

肖悦欣听出这话里有话，忍不住就要发脾气，可是想到自己还不算这家正式的女主人也就勉强隐忍着，一指叶然然问：“她到这里来干什么？”俨然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式。

平叔暗自庆幸杨天磊并不是真的要娶这个女人进门，要不然这个家未来的日子将会再难过。把然然拉到身边，说：“然然是过来看我了，当然也顺便过来看看会长和天磊。”他本来是照实说故意气气肖悦欣，又怕破坏了会长他们的计划，所以就改了口。

“她是你什么人？”肖悦欣问，对于叶然然的身份还是拿不准，只知道她跟杨天磊的绯闻闹上了报纸头条。

“她是我侄女！”平叔对然然保护到底。

“哦。”肖悦欣虽然不全信，可是也懒得追究，用警告的语气对叶然然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想自取其辱的话就一定要看清自己的身份！”

叶然然呆呆地看着她，是不是美丽的女人都会有自信过度的毛病？有钱、有身份、有样貌难道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践踏别人的自尊心了吗？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别人也不会尊重他。她到底明不明白这个道理？

平叔都有赶人的心了，这种人多一眼他都不想看，只是心疼然然还要受这种委屈。

气氛一下子冷了场。平叔压根就不想招呼这种客人，叶然然是没有招待的资格，而陈医生根本就不想参与这种事。肖悦欣虽然不请自进，可是倍受冷落让她愤愤不平，不耐烦地问：“你们都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附和的声音：“是啊是啊，老爹，你实在太不应该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嘛，做主人怎么可以冷落客人呢？”很明显的含沙射影。

所有人闻声扭头去看时，就看见一个人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刚刚肖悦欣进来没有关上门，所以他没敲门就进来了。他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瘦瘦的，个头不算高，也不算矮，但以男人的标准来说海拔低了那么一点儿，肤色有些白，不是正常的黄色皮肤，五官也比较深刻，不似中国人特有的平板丰满。不是外国人那种肤色相貌，最次也是少数民族的感觉。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平叔看见他，一贯的亲切荡然无存，恶狠狠地教训。

“老爹，我是奉老大的金牌指令班师回朝的，你当我真愿意回来啊！”艾瑞一肚子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