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失之千里

“这倒也是。”柳碧莹温婉笑着，觉着口中的话梅格外的甘美。

“只是妹妹，姐姐体弱无福侍候皇上，可你不同，你还年轻。”说着，云皙华稍微低了声音，接着说道，“说句中肯的话，你比之舒妃和沐贵妃，不论别的，光是年轻娇俏妹妹你就更甚一筹了。”

柳碧莹怎么会听不出云皙华的怂恿之意，若是换做没心肝的，说不准就削尖了脑袋去不自量力的争宠了，可她是柳碧莹。

她唇畔仍旧含着笑：“我也只是有些个年轻皮相罢了，还有什么能与舒妃他们一争呢。”

云皙华笑容不减，只是觉得无趣：“妹妹这般聪慧，皇上见了指不定怎么放在心尖尖上疼呢，怎么会没有长处呢。”

柳碧莹佯装害羞将头垂下，以睫毛遮掩住自己眼中对皇帝的厌恶：“姐姐说笑了，妹妹自问姿色平平，估摸着皇上连多的一眼都会不会正眼去瞧呢。”

“豆蔻一样的年华，水葱似的人，换做谁都会珍惜的。”云皙华轻轻拍着柳碧莹的手，意味深长。

这日夜里萝玉宫处。

婉儿服侍南宫彦将外裳换了下来，自己则换了白绸桃红滚边中衣，衬得自己的身形越发修长挺直。南宫彦不觉看了她一眼。

“原是看你穿红色最好，现在看着白色也这样适合你。”

婉儿一双星眸灼灼，笑言：“皇上就会打趣臣妾。”

南宫彦倚在黑漆钿镙床上，手中执着书卷：“你那一曲《火歌》跳得极美，朕瞧着最不像是你，可你却给了朕一个这样大的惊喜。”

婉儿心中有些虚，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仍旧是噙着完美的笑容。

“舒妃的舞可是即兴发挥？”南宫彦冷不丁问了一句。婉儿一愣，还好反应快：“皇上可还喜欢？”

“朕那日看见你蒙着脸，穿着红裳，像是一把火一样炽热热情，真是叫人挪不开眼，连母后都赞不绝口呢。”

婉儿的脸色在转瞬间变了几变，继而又笑说道：“皇上喜欢便是最好的。”说着，她便吹熄了蜡烛，与南宫彦双双卷入红鸾锦帐之中。

舒妃得宠后，皇帝南宫彦几乎每日都会翻舒妃的牌子，舒妃人也变得越发娇美了。

柳碧莹好一阵子没有出现在婉儿宫中，安安静静观望了许久，终于在她的盛宠达到最高峰的时候，收拾妥帖去了萝玉宫。

听见柳碧莹的到来，婉儿面色一凛，沾着唇脂的手指顿了顿。

“她来做什么？”

冬寒选了一支缠丝变形赤金镶珠凤簪入了婉儿浓厚的发髻之中，“奴婢瞧着，估计是主子你圣眷正浓，柳答应想来分一杯羹呢。”

婉儿嗤笑一声：“柳碧莹她姿色不过尔尔，就算是我极力举荐了皇上，皇上估摸着也就是贪新鲜劲儿罢了。”

冬寒笑着附和，转念想了想，有了一丝疑虑：“不过若是说起，柳答应在太后宴席上跳舞之后不着急公布自己的身份，难道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么？若是这样想来，这柳答应也不是等闲之辈。”

婉儿眉眼冷却：“在这深深后宫的，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她既说让我庇佑她，说明她自己无法接近皇上，那我们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她想承宠，就必须听我的。”

冬寒笑了：“主子聪敏，换做是奴婢定是想不到的。”

婉儿摆了摆手：“去吧，让柳答应去偏殿等着，我一会儿就去。”

“是。”

柳碧莹等到晌午，婉儿才翩翩而来。柳碧莹拂过手边一小堆瓜子壳，施施然行了礼，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态。

婉儿扫了一眼柳碧莹手边的瓜子壳，不想她居然这样得闲：“快起来吧，答应久等了。本宫近来多少有些犯懒，答应切莫恼了我。”

柳碧莹微微一笑：“舒妃娘娘盛宠正隆，有皇上宠着，自然春风得意，嫔妾羡慕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恼了舒妃娘娘呢。”

柳碧莹的言语婉儿听了太多，可总觉得不嫌够，于是心情越发好了。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柳碧莹弯唇，婉儿总算是问到了正题。柳碧莹微微福身，保持谦卑的姿态：“嫔妾惶恐，还望舒妃娘娘能够宽恕嫔妾。”

婉儿扬手，料她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你说便是，我难不成还会和你计较不成？”

柳碧莹应了，才缓缓说道：“《火歌》。”

就这两个字，婉儿全身都一凛，几乎永最尖锐的声音说道：“你做了什么！”

柳碧莹依旧垂首，自己的侧脸隐没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晴不定：“嫔妾只是换了几个步伐罢了，倒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事。”

她说得轻描淡写，婉儿听得心惊肉跳。

“贱人！”

婉儿扬手就将自己手边的茶杯掼了出去，眼看着就要砸到柳碧莹了，就在一瞬间，茶杯被不知什么弹开了去。婉儿愣了一瞬，可也无心管它了。难怪那天皇上问她是否是即兴创作，原来舞步有错。

柳碧莹置若罔闻：“若是嫔妾不说，便不会有人知晓的。”

“你以为拿了这事就可以威胁的了我么？皇上就算是疑心，我也绝对有法子将此事瞒过去的。”婉儿几乎快咬碎了一口银牙，怪只怪自己低估了柳碧莹。

“嫔妾相信娘娘定有法子瞒过皇上的，可娘娘可知纸是包不住火的？舒妃娘娘不说，难免贵妃娘娘不知道。”柳碧莹眼底闪过一抹寒色，口吻无法拒绝。

“……”婉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努力克制了片刻，之后又说，“说罢，你有什么条件？”

她现在在最盛宠的时候，万万不能让沐贵妃抓了把柄也万万不能担了欺君之罪，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一向自诩自己聪敏的婉儿这次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了。

柳碧莹哪里会不知道婉儿现在恨不得吃自己的肉拆自己的骨喝自己的血，可她就淡淡看着，目光与婉儿对峙，势均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