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事

良久，终于二人双双避开了目光，心思百转千回。

“嫔妾很久便说过，嫔妾无枝可依，只希望舒妃娘娘能庇佑一二。”

婉儿冷笑，面若冰霜：“我瞧着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庇佑。”

柳碧莹将她的嘲讽抛于脑后：“嫔妾只是个答应，若是能倚着娘娘这棵常青树便是最好不过的了。嫔妾希望自己也会有能力协助舒妃娘娘。”

她说话直白，婉儿也听得一清二楚。

见婉儿不说话，柳碧莹接着说道：“但嫔妾人微言轻，怕是进不了皇上的眼里。嫔妾姿色不过尔尔，皇上估摸着也就是贪新鲜劲儿罢了。但即便是贪新鲜，嫔妾仍旧希望得以见皇上一面。”

柳碧莹这样说罢，又坐回椅上，抿了一口茶，眼底骄矜倨傲。婉儿对她的话哪能不熟悉，虽是不知是怎样知晓的，可现下想来还是自己太过自满，低估了她。

“我真是低估了你。”婉儿咬牙切齿，手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

“舒妃娘娘过奖了，若是不够聪慧怎好意思在舒妃娘娘身边呢？”柳碧莹持着完美无瑕的笑容。

“本宫只帮你见到皇上，至于其他，我不会插手。”婉儿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

柳碧莹闻言起身行了半礼，露出优美纤白的脖颈：“多谢舒妃娘娘厚爱。”

“你最好做出个样子，让我觉得没有帮错人。”忽略心中的惶恐，柳碧莹这样示弱，婉儿总觉得没有输给她。

“自然不会，娘娘且等着罢。”

“若是《火歌》之事还有其他人知道了，本宫便是死也绝会拉你垫背。”婉儿下了最后通牒，明着除掉柳碧莹太过惹眼，若是能让她为自己所用，绝对会比沐贵妃身边的祁官尔更有用。

至于为何这样觉得，婉儿说不清。

她本就是遇强则强的人，遇上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柳碧莹，除了面上的不满与敌意，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欣赏的。婉儿觉得，柳碧莹以后定会有所作为。

这寂寂深宫，是女子的战场。

若是一不小心，需步步谨慎，若是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出了萝玉宫，柳碧莹本想着去探望太后，随行的青宵说：“北戎生事，皇上已经下旨让和敬公主去和亲，和敬公主是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太后近来省了诸宫的见礼，闭门不出，怕是正伤心着呢。”

柳碧莹想起第一次见太后时，她虽是已经有些容颜衰败，可保养得宜，雍容典雅，城府极深，想是她企及不到的高度，却不想也是会为了儿女伤神的普通宫妇。

“也是可怜。”青宵轻轻叹了一句。

柳碧莹瞪了青宵一眼：“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在宫中之中最为尊贵之人，也轮的着你可怜么？说了多少遍谨言慎行，你若是学不会，以后就不必跟着我出来了。”

青宵自知失言，便低低应了反思。

这日夜里，婉儿正与南宫彦一同用晚膳。婉儿提及自己幼时的趣闻，二人皆笑了起来，其乐融融。

“皇上尝尝这火腿鲜笋汤，味鲜清淡，用了膳之后喝再合适不过了。”婉儿用莲纹青花小碗盛了一碗递给了南宫彦。

南宫彦接过细细尝了一口：“数舒妃你最为心细。”

舒妃柔婉的微笑，像是欲放的月季，娇艳欲滴。南宫彦吃罢，便将舒妃揽在怀中。婉儿擦了用茉莉花细细研磨后又加了玫瑰汁子的香粉，甘美的味道近在鼻端。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佳人在怀，可谓是难得的乐事了。”南宫彦轻笑，抬眼想在舒妃眼中看见自己想看见的。

二人相视无言，一缕尴尬渐渐弥散开来。

“若是鸢妃还在，倒是可以和朕品鉴一二，这宫中数她念书多也最为清雅。”南宫彦似是陷入了回忆，但很快便从回忆之中抽身了，“不提她也罢，徒添了烦恼。”

皇帝就是皇帝，哪怕身上还坐着一位柔软精致的可人儿，可他不必有任何顾及。

婉儿心中苦涩，从南宫彦身上起身，面容染上悲戚：“皇上可会嫌弃臣妾知之甚少，无法与皇上共赏风雅？”

南宫彦见她的眼泪泫然欲滴，握住她幼白的双手：“舒妃自有舒妃的趣处，朕当初赐你封号为‘舒’便是觉得与你在一起是难得惬意舒适的事。若是人人都迎合着朕的兴趣，那岂不是无趣了？”

婉儿这才被哄得开心了：“皇上不嫌弃臣妾便是臣妾的福分了。”

“你不难过便是朕的福分了。”南宫彦也学着她的口吻说话。婉儿笑出声来，可心里面泛起的苦涩一波接着一波，盖过了之前所有的甜。

“今晚朕还要看折子，就不留在你宫中了，你早些歇了罢。”

南宫彦说完，以为婉儿可能要闹，不想婉儿安安静静的应了：“皇上回去小心些，这几日夜里仍旧是闷热的，仔细别着了暑热。听闻近来菡萏园子里的菡萏开得极好，只是夜里看不清，不然臣妾定是会拉着皇上一同前去呢。”

南宫彦亲昵地刮了下婉儿的鼻子：“明日朕陪你一同去看便是。”

婉儿狡黠一笑：“那臣妾便等着皇上一同去看了。”

南宫彦点头离去了。

目送了南宫彦走远，婉儿回身时脸色不太好。

冬寒见状连忙迎了上来：“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

婉儿扬手，“不必了，将皇上拱手送人，心里头不舒服罢了。”

冬寒知道她说得是什么事，连忙说：“柳答应就算承宠也只是一时风光罢了，成不了大事的，娘娘切莫多想，仔细伤神。”

“就是你我口中成不了事的柳碧莹，将我拿得死死的，真是该死。”婉儿想到这儿又是攥拳，好在没有带着护甲，没有伤到皮肉。

婉儿说着面容就有些狰狞之意，冬寒见了有些担心：“柳答应这样不好操控，娘娘为何还是要帮她，这不是养虎为患引火烧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