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惊心

凉亭惊心

叶纸鸢吃完晚膳后已是酉时,由于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此刻她只觉骨头酥软,便一个人出门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御花园。

夜晚的御花园香气更甚,袅袅百花似乎也已静静沉睡,寂寥一片,偶尔能听见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啁啁啾啾。

“你派来的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几丈远处的凉亭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叱喝。

叶纸鸢下意识地躲进一棵梨花树下,远远地朝凉亭瞧着,隐隐看见一个身着紫红色绫衣的女子,此刻她正背对着叶纸鸢,似在对对面的男子发火。由于夜深人静,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是却能清晰听见他们的对话。

对面的男子显然被女子的话激怒了,却不爆发,只顾一个劲儿地灌酒。

“啪!”女子素手突然一抬,便将男子手中的酒杯掀翻在桌。只见酒杯在桌上打了个转,然后“哐当”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这个疯女人!发什么神经!”男子怒道,眼眸间怒火燃烧,抬起右手便要给她一巴掌。

“大皇子也该庆幸,那丫头没有将你我招供出来,否则他日回国该如何向国主交代?”女子却是不惧,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举起眼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果然,那男子的手停下了动作,一时愣怔在原地。

叶纸鸢在暗处听得真切,当下心头一紧,谁曾想,这幕后黑手竟是夜狼国的大皇子郎昆,可是他们不是一心要与麝国交好的么,此番所为,可见,和亲,不过是他们使得障眼法。就连冬旭,也是受了他们的指使,想那冬旭入宫已有一年多,看来,他们在几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要覆灭麝国皇朝。

“其实,那丫头死不足惜,一个已没了利用价值的人,留在这世上又有何用?”女子缓缓站起身,举步走至郎昆跟前,纤手有意无意地搭上了他的肩,怪声问道:“还是,大皇子……舍不得那丫头?”

郎昆听罢,脸色微变,腾地站起来,一把甩开那女子的手,一只手突然扼住了那女子的咽喉,几步上前,那女子一路踉跄,被他抵在了玉柱上,身子被凌空提起,虽说她此刻处在下风,生命很有可能受到威胁,因为只要郎昆手腕稍稍用力,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喉咙扭断,换做是其他的女子,怕是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六魂无主了,而此刻,她只是冷眼看着他,满脸的不屑。

“绿染,你最好放聪明点,与其在这里打探我的事,倒不如好好想想对策,该怎么取得麝国国主司徒岩的欢心吧。”郎昆突然毫无征兆地松开了他的手,那女子一下子摔倒在地,眉头不满地皱起。

“不劳大皇子费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女子从地上爬起,随意地拍掉身后儒裙沾染上的尘土,道:“不出三月,我定会让司徒岩毒发身亡。”

梨树下的叶纸鸢将这话一字不漏地听得真切,吓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一时失声,看来,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当下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准备往后撤退,却只听身后“嘶啦”一声,原来是自己的纱裙绊住了梨树上杈出的枝桠。

“有人!”绿染公主首先喊道。

叶纸鸢此刻如万箭穿心,心里暗叫:完了!难道今晚就要被人毁尸灭迹了!

刚准备今晚豁出去拼死一搏时,头上一阵疾风掠过,带动四周树影婆娑晃动,那人踩着御花园里的树枝草木,一个箭步飞向了凉亭。

待那人落定,绿染公主一脸的惊慌才渐渐恢复了平静,继而又怒道:“大半夜的,三皇子鬼鬼祟祟偷听我们讲话不成?”

郎骁闻罢,挑眉一笑,折扇“唰”一声打开,不怀好意地将一张慵懒清绝的脸凑近她,戏谑道:“本皇子倒还想问,你与我皇兄大半夜在此幽会,怕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你……”绿染一时气急,双颊涨得通红,却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三弟,你误会了,我与绿染在此,实在是有要事向上,父王交代的任务……”

“少拿父王来唬我!”郎骁一把合上折扇,翘起二郎腿往凉亭上一坐,对着郎昆似笑非笑地问:“大哥不听指令擅自行动,不知这事,若是被父王知道了,该作何处置呢?”

郎昆闻之色变,继而淡然道:“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免除后患,谁让那姓叶的丫头自寻死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夜狼国么。”

郎骁闻言仰天大笑了三声,似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好一个为了我们夜狼国。大哥此话真是冠冕堂皇,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在背后是如何敛聚势力,卖官鬻爵的,如果再这么明目张胆下去,倒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郎昆被他说得脸色青白,倒也未加辩驳,假意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推说“天色已晚”,便找了个借口退出了凉亭,只因郎骁的话一针见血,让他略感惶恐。

绿染见郎昆狼狈而逃,自己此刻实在也没有什么立场在待着,便也起身离开了。

梨树下的叶纸鸢此刻已是腰酸背痛双腿麻痹,只因刚才唯恐自己被发现,而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他们走了,你还不出来么?”凉亭内充满挑逗意味的声音传来。

叶纸鸢定了定神,勉强站起身朝凉亭处张望,却见郎骁此刻也正在打量着他,这才明白,他正在和自己说话。

叶纸鸢扭了扭发僵酸痛的脖子,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郎骁打开折扇掩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眉宇间氤氲着一股笑意,温柔地说道:“因为,你也救过我啊。”

“啊?!”叶纸鸢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脑子一片空白,她将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事在自己的脑子里好好过滤了一遍,比如三岁和母亲进城之时赏过路边的小乞丐几个馒头,又或是八岁那年随师父隐居滇山时在槐树上救下过一个因被蜜蜂追的满山跑得小男孩,就连自己十岁那年救过一只受伤的幼犬也没放过,可转念一想,眼前翩翩皇子怎么也不可能与她脑海中的人物搭上半毛钱关系。

郎骁见她半晌都未反应过来,又将展开的折扇换了个方向盖住了自己左边半张脸。

这下叶纸鸢认出来了,他,竟然是那晚她救下的中毒的黑衣人。

“你是那晚的刺客!”叶纸鸢失声叫道。

郎骁缓缓拿开脸上的折扇,调侃道:“原来,换了个方向,叶姑娘就认不出在下了。”

叶纸鸢的脸颊红了红,但随即反驳道:“你告诉我这个,难道就不怕我去揭发你吗?”

郎骁从凉座上一跃而起,叶纸鸢只觉一阵风拂过,待回神时,那郎骁却已圈住了她的腰际。

“你不会的。”郎骁邪魅地笑着,笑得叶纸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很不自在。

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问道:“三皇子这么说,不知我是该说你太过自负呢,还是太过自信?”叶纸鸢一脸挑衅地回道。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郎骁顿了顿,眸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不要忘了你义父交给你的任务。哦,对了,你义父应该是叫……叶冷吧?”

一阵阴风吹起了叶纸鸢胸前垂落的发丝,露出她裸白的脖子,让她感觉到一丝清冷。

“你骗人!义父怎么会是夜狼国的人!他明明是……”

“麝国前朝国主……圣帝,对么?”郎骁接下去了她要说的话,看到她眼里闪过的不信任,郎骁轻摇折扇,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以为当年你义父死里逃生,从那些死士中拼杀突围,真的是凭自己一己之力么?呵呵,若不是我夜狼国在背后助他一臂之力,你以为,他能苟活至今日?就算那些蛮夷之族有意放他一条生路,当今麝国国主司徒岩也一定会将他赶尽杀绝,免除后患。”

“所以,义父背后的势力,便是你们夜狼国了?”叶纸鸢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郎骁坦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嘴一饮而尽,很是痛快地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茶水,好看的丹凤眼笑意深深,“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义父为了复仇,而我们,不过是为了江山罢了。”

叶纸鸢薄唇紧抿,眼中情绪不明,藏在广袖中的手暗暗攥紧,俄顷才冷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成为夜狼国的人,也绝不会为你们做事,纵使今日你告诉我这些,没有义父的口谕,我也绝不会听命于你,告辞。”

凉座上的郎骁一脸悠哉地把玩着手里的茶壶,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夜风拂起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双好看的眸子,一道凌光闪过,他温和地眸子兀地一颤,手里的茶壶应声碎成了渣滓末。

看着手里因震破茶壶而溢出的血丝,他粲然一笑:“总有一天,你会甘情愿地为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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