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婚3

千凝安慰道，“奶奶，你别多想，会好的，做心脏支架的人这么多，不都好好活着呢吗？你别担心，你肯定有福，我舅舅说，这里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女博士，听说她为人特别好，特别善良，最重要的是医术高明，好多人都来找她做手术，咱们也找她，你放心奶奶，一定会好的。”

陆奶奶叹口气，“哎！多多啊！我这病啊！是早该死的人了！死了也好，我去跟你爸见面……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奶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个没爹妈照顾的孩子……我还没看见你结婚呢……多多啊！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原来那个小伙儿，可是你总不能为了他终身不嫁吧！奶奶没文化，不懂你们的想法，但是我就想看见你嫁个好人家，乔家那小二多好，你跟人家好好处……啊！你就给人一个机会，走出这一步，我死也瞑目了！”

奶奶越说越激动，像是在交代后事，连同存折账号密码，都交给千凝，万一这次没挺过去，可一定要利用好这个钱，千万别落那个舅妈手里。陆老爷子在一旁焦灼黯然，怕老伴儿先走一步，孤独一生。

当日，千凝头痛欲裂，在医院走廊站了好一会儿。

入眼景致，并不陌生，五年前，她也曾这样望着同一株枯木，那时她才刚做完角膜移植手术，当时的她不孤单，她不怕死亡，她还有爱情，时至今日，不过时光流逝，却带走了她的爱，让她心如死灰，再没余力去冒险了。待她步入暮年，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一个人躺病床上，无人照料，孤独终老？

也许是上天眷顾她，或者觉得她太小题大作，于是随便安排了一个人来。

千凝没想过这个人会是谁，她知道，即使没有宋宜廷，她这辈子还是会结婚生子，只是，她已失去最初的爱，失去了爱的能力，下一个出现的会是谁，她不介意了，只要条件适中，看着不讨厌，有点好感，应该就可以结婚了吧。

晚间，乔母又来了，这次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经介绍，这位正是省城医院的院长，院长显然已经知晓一切情况，专门过来安慰老人，并承诺虽然现在床位紧张，但一定会给病人排除万难。

输液，吃药，心电图，病人和家属一起耗费心神，可奶奶的病痛并未减轻，还是经常胸痛，随后护理升至一级，医生吩咐病人不能下床，不能离人，情况听起来有点吓人，陆家上下，都有些没底了。

奶奶总说自己这次要完了，想起多多她就放不下。

千凝这几日也有点心焦，下班就往医院跑，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

某日午休，千凝上网看新闻时，msn收到好友珠珠的消息。

“多多，你在干吗？”

“午休。”

“那就是很闲喽！”

“嗯，是吧！可我不想跟你闲聊，我困，想睡觉。”

“你给我把眼皮睁开，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听下去，认真听下去。”

“又有什么好事？”

“陆千凝，你这次给我有骨气一点。”

“？？”

“宋宜廷跟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本来我不想告诉他的，可是，我不告诉他也会有别人告诉他，由我告诉他，顺便还能骂他几句，也给你个机会死心，多多，吊一颗树上会死人的，如果他找你，你就把话说明白，别听他的甜言蜜语，彻底忘了他，别再延长这场失恋了，好不好多多？你能做到吗？”

陆千凝打了几次才打好一条信息，“好久不见了，我也挺想见他的。”

千凝发了个笑脸过去，开个无力的玩笑。

珠珠发个愤怒表情，“多多，他都已经要结婚了，他顶多是来跟你叙旧或者道歉，或者和你搞暧昧的，总之我不相信他，多多，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和社会安定，你必须自救！你给我清醒一点，有骨气一点！”

“珠珠，我饿了，要去弄点食来吃，拜拜喽。”

“没出息的，你不是刚吃完午饭！”

陆千凝立即下线了，这一个下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桌上直挺挺躺着的手机像个随时会炸开的定时炸弹。

忍了一下午，手机一直很安静，连个垃圾短信都没有。

同事林想看她一直盯着手机瞧，也凑过来看，“喂！下班了，你盯着手机看什么呢？”

“我，嗯，我在想换个手机。”

“还是等男朋友电话？”

话说到这里，电话就在桌上嗡嗡震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千凝顿时心跳如鼓。

分手后，她把他的一切信息和联系方式删除，可这号码她竟还记得。

她接起来，那头是遥远的，熟悉的，又让人心颤的声音。

“多多，是我，宋宜廷。”

这个亲近的称呼差点让她觉得，他只是出了个远门，又要搭火车来看她了。

千凝把手边的一摞A4纸在桌上顿几下，发出利落响声，似在忙碌，“哦，好久不见，听说你回省城了。”

“我在你公司楼下，见个面吧！”

“我现在还有点事没做完，要不下次吧？”

“我等你。”

那头挂了电话，千凝有些颓丧。

林想从窗户边儿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哎！是个帅哥呀！你怎么还不见人家？你哪里有事做？咱们一天都快闲得头上长毛了。”

林想自认为这又是某个追求者，没瞧出千凝有任何兴奋之色，就像每次有男的来找她的时候一样，她懒得理，在办公室磨磨蹭蹭好久才下楼。

男人的耐性可能和女人的美貌成正比。

这些男人没一个等不及就走掉的，今天这个也不例外。

林想和陆千凝八卦一路，刚到大厦门外，就见那个男人回过身，叫了一声，“喂！”

林想知趣地走了，还不忘和那个男人摆手打招呼。

其实只有两年不见，却感觉像过去了半辈子，又好像昨天才见过她似的，宋宜廷一时也被时光戏弄，忘了要说什么，只是刚刚那一句，“喂！”

高三毕业那年暑假，他就是叫了这一声喂，把她连人带心都给留住了。

而今，百感交集，却是只能客气热情。

千凝先和林想告别，才转身对他笑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不是说了要等你。”

“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阵子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怎么样？”

“做本行，就那样呗！你呢？”

“我工作调到久航软件了。”

“久航集团啊？是个好地方！薪水很高哇！”

“还行吧！跟南方比还差点！”

“嗯，南北差异嘛！”

她依旧笑说。

宋宜廷看她笑，他也笑，只是有点苦涩。

“请你吃饭吧！”

“不了，我得早点回去。”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还是不用了，我刚才吃了点东西，现在一点都不饿。”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可能他们俩再没理由坐下来多说任何，千凝礼貌客气，让他挫败沮丧。公交车刚好缓缓开过来，千凝还是对他笑了一下，说了再见。

陆千凝没敢多看他的表情，他的凝视，她受不了。

才一上车，她憋着的一口气就提上来了，一下子鼓到嗓子眼儿，眼泪也哗哗往下淌。手机响了半天，她才假装平静接起来，“喂？”

“多多，我想见你。”

“刚才不是见到了！”她咧着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欢乐。

“我在你后面的出租车里，下一站你下车吧！”

“你有事吗？”

“没有，多多，我就是想你，说几句话，让我见见，好吗？”

千凝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眼泪哗哗淌已经跟下雨无异。